第五章 观察目标
林晚在一种极度的虚弱和恍惚中醒来。
阳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窗户，刺眼地照在脸上。她花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客厅冰冷的地板上，周围是烧焦电器的糊味和一片狼藉。碎裂的手机、屏幕漆黑的电视和电脑，墙上还有零星的电弧灼痕。
昨晚的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涌入脑海——自动亮起的屏幕、闪烁的灯光、融合的恐怖鬼影、以及最后那个闯入的、面容模糊的男人和他手中发光的罗盘……
那不是梦。
她挣扎着想坐起来，却感觉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，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被抽空后的酸软。更让她心悸的是，一种奇怪的“空洞感”萦绕在心头，仿佛身体里某个重要的部分被挖走了，又或者……被强行塞进了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。
她踉跄着走到浴室，打开水龙头，用冷水狠狠扑脸。抬起头，看向镜子。
镜中的自己，憔悴得可怕，眼窝深陷，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。脱发依旧严重，发际线处露出大片头皮。但除此之外，似乎……没有明显的伤痕。
然而，当她定睛细看时，一种微妙的异样感浮上心头。
她的眼神。
那不再是属于她自己的、带着焦虑和疲惫，但终究清澈的眼神。此刻镜中的那双眼睛，瞳孔深处似乎沉淀着一点极淡的、难以察觉的……冰冷。那不是绝望，也不是恐惧，而是一种更接近……漠然的东西。
仿佛在注视着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。
林晚打了个寒颤，下意识地避开了镜中自己的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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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幽当铺，地下深处。
这里并非想象中的肮脏地窖，而是一间充满科技感的监控室，与地上部分的古旧风格截然不同。无数屏幕墙上显示着城市各个角落的数据流、能量波动，以及一些被特殊标记的“观察目标”的实时状态。
其中一块屏幕上，正是林晚公寓内部的实时影像（通过某种非可见光频谱的监控设备）。另一块屏幕上，则显示着林晚的生理数据——心率、血压、脑波活动，以及一个不断跳动的、代表“异常能量残留”的数值。
李言禧嚼着口香糖，盯着林晚那异常稳定的生理数据曲线，挑了挑眉：“掌柜，你看她的脑波图，β波活跃度低于正常水平，但θ波和δ波……尤其是连接深层潜意识和生命维持系统的区域，活跃得有点过分了。这不像是个刚经历生死惊吓的人该有的状态。”
老掌柜站在他身后，目光落在代表“异常能量残留”的那个数值上。数值不高，但稳定存在，并且与地底深处传来的、代表“万凶之主”的微弱搏动，保持着一种极其隐晦的同步频率。
“煞气侵体，灵台蒙尘。”老掌柜缓缓道，手中依旧摩挲着那枚铜绿铃铛，“数据凶灵与梳子怨灵的融合体，其核心的暴虐、混乱与冰冷特性，在被打散吸收前，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，越过了无面的防护，渗入了她的灵识深处。”
“用我们能理解的话说，”李言禧接口，“她的‘操作系统’被注入了一段极其危险的‘底层代码’。虽然现在还被她的主体意识压制着，但谁也不知道这段代码什么时候会‘运行’，又会引发什么后果。”
他敲击键盘，调出另一份分析报告：“而且，根据对回收的融合体数据核心的分析，那个数据凶灵的主体，其行为模式显示出高度的……‘学习’和‘适应’能力。它这次失败后，肯定会调整策略。林晚身上的这个‘标记’或者说‘后门’，很可能成为它下次攻击的跳板，或者……它感知外界的‘传感器’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不仅是在观察一个潜在的‘凶物化’个体，也是在守着一个可能再次引爆的炸弹。”李言禧总结道，语气里没有担忧，反而充满了研究者的兴味。
老掌柜沉默片刻，道：“无面在哪？”
“就在她隔壁单元，暂时租下来了。二十四小时近距离监控。”李言禧指了指屏幕上另一个视角，那是无面所在的空荡房间，他正静坐在黑暗中，如同蛰伏的石像。
“告诉她，”老掌柜看了一眼屏幕上正在试图清理房间狼藉的林晚，“电路烧毁的赔偿，从她典当的款项中扣除。”
李言禧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：“明白。让她保持一点现实世界的压力，免得她胡思乱想……或者想得太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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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晚收到了物业的通知，整层楼的电路都需要维修，费用不菲。同时，她也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，告知她赔偿费用已从她的账户划走。
一种莫名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。她是因为去了那家当铺才惹上这些事！现在他们不仅不负责，还要扣她的钱？
她冲动地想要再去一次那条窄巷，找那个老掌柜问个明白。
但这个念头刚升起，一股突如其来的、冰冷的理智感就压制了她的冲动。
“不要去。”
一个声音仿佛在她脑海深处响起，不是听到，而是直接感受到的意念，带着绝对的漠然和不容置疑。
“危险。无用。”
林晚僵在原地，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。
那不是她的想法！那冰冷的感觉，那漠然的语调……是镜子里那个眼神！
她惊恐地环顾四周，空无一人。但那感觉如此真实，仿佛有另一个意识，一个冰冷的、绝对理性的旁观者，寄生在了她的思维里。
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一条新的陌生短信。没有文字，只有一个坐标定位，以及一张极其模糊、仿佛隔着毛玻璃拍摄的照片。照片上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、老旧的服务器机房的角落，黑暗中，有无数红色的指示灯，如同窥视的眼睛。
发信人号码，是一串混乱的、不存在的数字。
林晚看着这条短信，心脏狂跳。她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
但她脑海中的那个冰冷意识，却传递来一丝极其微弱的……波动。那不是恐惧，也不是好奇，更像是一种确认，一种……锁定。
隔壁房间，静坐的无面猛地睁开了眼睛。他面前的便携式探测器上，代表林晚的“异常能量残留”数值，出现了第一次清晰的、主动性的峰值波动。
他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通讯器，低声道：
“目标出现活性反应。她……或者说她体内的‘那个东西’，对外部信息产生了回应。”
“诱饵，生效了。”
(第五章 完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