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几乎是跑着穿过了那条阴冷的窄巷，直到重新投入都市喧嚣的怀抱，被车流人声包裹，她才敢停下脚步，扶着路灯杆大口喘息。手中的黑色银行卡坚硬而冰冷，提醒她刚才的一切并非梦境。
她立刻找到一台ATM机，插入卡片，输入六个零。当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一长串零时，她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。五十万，一分不少。弟弟有救了！
巨大的喜悦冲散了对那间当铺的最后一丝恐惧。她立刻拨通了医院的电话，安排转账事宜。做完这一切，她感到一种虚脱般的轻松。
然而，就在她转身离开ATM机时，手机屏幕忽然不受控制地闪烁起来，跳出一个从未见过的血色图标，像是一只扭曲的眼睛，但瞬间又消失了，恢复了正常。
林晚愣了一下，以为是手机故障，并未深究。她不知道，那并非故障，而是来自九幽当铺的“标记”——一个已履行契约的印记，也是一个潜在的“锚点”。
与此同时，九幽当铺内。
李言禧坐在一张红木桌前，桌上摆着的不是文房四宝，而是三台曲面显示屏，代码如瀑布般流淌。他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飞舞，速度快得带起残影。
“锁定目标，‘数据凶灵’的其中一个活跃节点，是一个叫‘阿魁’的灵异主播。”李言禧头也不回地对老掌柜说，“他擅长制造‘都市怪谈’，最近搞了个‘午夜凶间探灵’系列，人气火爆。但他不知道，他直播间里汇聚的集体恐惧和恶意，已经催生出了一个真正的怪物。”
屏幕上，正在播放阿魁的直播录像。背景是一间废弃医院，气氛渲染得极其到位。阿魁对着镜头，用一种刻意压低的、煽动性的语气讲述着“护士怨灵”的故事。
“老铁们！看到那边走廊尽头的影子了吗？点亮红心，刷一波‘护士姐姐快出来’，我们把怨念值顶上去！”阿魁对着麦克风嘶吼。
屏幕上，礼物和弹幕疯狂滚动。其中夹杂着大量的恶意评论：“主播快去死！”“都是演的，垃圾！”“有本事真的召唤出来啊！”
李言禧指着屏幕上一段异常的数据流：“看，这些恶意弹幕和负面情绪，在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‘集体意识场’中汇聚，结合了他直播间虚构的‘护士怨灵’设定，正在形成一個具有初级攻击性的意识聚合体——数据凶灵。它现在能影响网络信号，制造幻觉，甚至……开始干涉现实。”
老掌柜眯着眼，看着屏幕上那个在阿魁刻意剪辑和特效下若隐若现的白色影子，缓缓道：“煞气已成，虽无形体，却能惑人心智，吸食恐惧成长。不能任其壮大。”
“明白。”李言禧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，“无面已经出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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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另一端，那间废弃医院的直播现场。
阿魁正对着镜头，表演着被“什么东西”触碰后的惊恐状，直播间人气达到了顶峰。突然，所有的灯光猛地熄灭，只剩下摄像机微弱的夜视模式发出的绿光。
“怎么回事？道具组！灯光！”阿魁对着对讲机低吼，但回应他的只有刺耳的电流噪音。
弹幕瞬间爆炸：
“卧槽！真的来了？！”
“主播演技炸裂！”
“不对啊，直播信号怎么这么卡？”
一股没由来的寒意顺着阿魁的脊梁骨爬上来。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，轻轻拂过了他的后颈。
“谁？！”他猛地回头，手电筒的光柱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乱晃，却什么也没照到。
就在这时，他透过摄像机连接的监视屏，看到自己身后，一个穿着老旧护士服、脸色惨白、双眼漆黑空洞的女人，正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对着镜头，咧开了一个没有嘴唇的微笑。
那不是他安排的演员！
阿魁吓得魂飞魄散，尖叫卡在喉咙里。他想跑，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。监视屏里的“护士”缓缓抬起手，指向他，那手指干枯如同树枝。
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，无数的“啊啊啊”和问号刷屏，信号开始剧烈波动，画面扭曲，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、像是无数人低声啜泣和尖笑的杂音。
就在阿魁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，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。
是無面。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夹克，容貌模糊不清。他没有看阿魁，目光直接锁定了那个由数据和怨念构成的“护士”。
“虚妄之物，散。”无面平静地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，直接压过了那诡异的杂音。
他伸出手，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造型奇特的U盘，U盘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，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。
那“护士”发出凄厉的、非人的尖啸，身形开始扭曲、溃散，化为一道道黑色的数据流，试图逃回网络深处。
無面将U盘对准了那些数据流。U盘上的符文骤然亮起，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。那些黑色的数据流如同被卷入漩涡，挣扎着，尖叫着，被强行吸入了U盘之中。
几秒钟后，走廊里恢复了死寂。灯光闪烁了几下，重新亮起。监视屏里的诡异影像消失了，只剩下阿魁吓得瘫软在地、涕泪横流的狼狈样子。直播信号也瞬间中断。
无面看了一眼手中微微发烫的U盘，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转身，身影融入阴影，如同从未出现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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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幽当铺内。
李言禧看着屏幕上代表“数据凶灵-护士节点”的信号源彻底消失，吹了声口哨。
“搞定。无面效率真高。这个节点的核心数据已回收。”他晃了晃手里那个刚刚结束工作的符文U盘，“可以用来分析，也可以……喂给‘下面’那位，祂应该会喜欢这种新零食。”
老掌柜点了点头，脸上却并无喜色。
“这只是其中一个节点。真正的‘数据凶灵’主体，远比这个庞大和狡猾。它分散在网络的各个角落，如同一个无形的癌组织。”他抬起浑浊的眼，看向门外沉沉的夜色，“世人的恶意无穷无尽，只要网络存在，它几乎就是不死的。”
李言禧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，点了点头：“我知道。但这不正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吗？狩猎新时代的‘凶物’。”他的眼中，燃烧着一种混合了使命感与求知欲的火焰。
当铺再次陷入沉寂。多宝格上的老物件们静静陈列，而在这个夜晚，它们身边，多了一个封印着数字怨灵的U盘。
时代的凶物在变迁，而九幽当铺的职责，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重和诡谲。
林晚回到了自己狭小的出租屋，疲惫地倒在床上。她做了一个噩梦，梦里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背对着她梳头，梳子上缠绕着她的头发。她想尖叫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第二天醒来，她发现自己的梳妆台上，掉落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头发。
(第二章 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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